李雾月

圣火昭昭 圣光耀耀

【须荒】神王的木屐

又名:武神的噩梦



嗒嗒嗒……嗒嗒嗒……


无需抬头,须佐之男便知道是谁来了。


往更早追溯,还是在千年前的军中,每当营地里响起这个声音,那么便意味着,他的小军师来找他了。


须佐之男把猫碗往远处推了推,擦擦手,伊吹识趣地拱着新做的猫碗去了角落。


荒刚好停在须佐之男身边半步远——不多也不少,与须佐之男并肩坐下,略有些疑惑须佐之男把伊吹支走的举动。高天原一战虽暂告结束,但晴明一行仍需去六道封印六恶神,荒也被迫出任代理神王一职。须佐之男暂时落脚在晴明的小院,过着看似招猫逗狗的退休生活,但镇守人间和六道之门,并非什么轻松的差事。


所以,须佐之男以为荒此行,是为了公事。


“高天原诸事已处理得差不多了,我来看看你。”


有着千年的默契,荒一眼看穿了须佐之男的举动意味着什么,简明扼要地阐明前来的目的。


须佐之男面露喜色。


他甫一回来,接连征战后又琐事缠身,事态变化得比预计的快很多,都未能好好和荒叙叙旧。眼见着从前不到肩高的小军师骤然长成了比自己还高一些的俊秀青年,须佐之男着实欣慰。


黑衣,白袍,紫裙,真实之月身形挺拔,又不失神王的威严。哪里都很好,须佐之男在心中默默赞许,除了……


“怎么了?”察觉到须佐之男的视线在自己银色的木屐上流连过久,荒不自觉的翘起脚,碰了碰,“不好看吗?”


无意识的小动作倒有几分像从前了,须佐之男不由得笑了声,荒反应过来,看了他一眼,重新调整坐姿,腰背也略微更挺直了些。


须佐之男笑得更深了。


“好看。”


须佐之男违心地说。


他还是更喜欢刚从时空之门里出来时见到的那身打扮:以海蓝为主色调的衣饰繁复却不累赘,长发饰以月牙,实在很符合荒的气质,更重要的是那双靴子,既好看又干净利落,走路肯定不会崴脚。


千年前须佐之男刚认识还是少年的荒时,眼见着他趿着一双简单的木屐健步如飞,召唤流星毁天灭地,真心实意地担心他的小军师会崴到脚。


真的不会崴脚吗?每每给小军师包扎伤处,收到脚没事的肯定答复,须佐之男恍惚地想。


于是到了千年后,看到荒终于改变了对鞋款式的执着,须佐之男尤其欣慰,终于放心。


谁知没过几天,星之子回归真实之月,更是接任代理神王,荒又穿上了他心爱的木屐。怎么,在谎言之神多年摆烂的治理下,高天原终于没有多余的开支了,可怜的神王软靴穿得好好的,无奈之下只得将脚屈就在一双小小木屐里,成何体统!没关系,本处刑神在沧海之原还有很多处小金库,可以全部拿来给神王添置合适的行头……


须佐之男又想起刚来时见到的人和鬼王们,大阴阳师晴明,大江山鬼王酒吞童子和茨木童子,铃鹿山前代领主铃鹿御前,天人王帝释天……


五个人凑不出三只鞋……


这么看来,我们高天原神王还会穿木屐,遥遥领先,须佐之男勉强欣慰。


这天晚上,须佐之男梦到了旧事。


那时在军中,年少的荒初来军营,与他商议战事。


神军驻扎地环境艰苦,免不得有一些魔虫幻兽。荒营帐里的桌上堆满了星图和战报,只听一阵窸窸窣窣,一只油光水亮,头顶两条长须的椭圆形不明生物在两人的注视下从纸堆里爬了出来。


荒问:“须佐大人,这是什么?”


须佐之男托腮沉思:“如果我没认错,应该是人间一种叫‘蟑螂’的虫子……”


咚——


须佐之男罕见地还没反应过来,荒已经抄起木屐砸了过去,书桌裂成两半,想必蟑螂也即刻毙命。


荒的呼吸有些急促:“须佐大人,我在人间的话本上看到过,遇到蟑螂,最好的武器就是拖鞋。”


须佐之男低头,荒一手紧紧攥着自己腰上的衣服,没了鞋的那只脚踩在自己的脚背上,还好没有光脚踩地……


怎么有点沉,以荒那时的体重,不应该啊……


等等,记忆中,明明是荒见到蟑螂,想都没想,即刻召唤了流星砸了过去——蟑螂死了,荒的营帐也死了,于是自己盛情邀请荒过来同住……


须佐之男惊醒。


他快速地在脑海中回顾了一遍这个惊悚的梦境,伸长手臂从床尾拎起一团实心毛茸茸:“伊吹,你压到我的脚了。”



 很快,六恶神的封印接近尾声,唤醒天照迫在眉睫,因天钿女神格粉碎,荒和须佐之男决意去孔雀国寻找合适的舞姬。


孔雀国一行,须佐之男见识到了荒睁眼说瞎话的能力,又因为那几句极其自然又熟稔的“兄长”心情十分之荡漾,乃至于他终于在市集上回过神时,荒已经接过一双新木屐付钱了。


“桥豆麻袋!”须佐之男来不及阻止。


“真的不好看吗?”荒无辜地捧着新木屐。


鞋身是孔雀国一种很有名的木材,叫什么须佐之男没听清,鞋底饰有当地寓意吉祥的彩绘,鞋面是孔雀的翎羽,很是别致。


千年的默契,不仅荒能瞬间看穿须佐之男的意图,须佐之男更是连荒睫毛动一下都能知道他在想什么。荒的眼神看似淡然波澜不惊,实则对这双鞋岂止是喜欢,简直是……爱不释手。


“呃,我的意思是……我来付。”须佐之男掏出金勾玉。


荒满意地将木屐收起来。



 唤醒天照事关重大,须佐之男久违地回到高天原。


接待他的神使小心谨慎:“须佐之男大人,荒大人还在书房处理公务。”


须佐之男摆摆手:“无妨,我先去他的神宫坐坐。”


荒的住处向来整洁,须佐之男只简单地整理打扫一番,添置了一些消耗品,归置好衣物饰品——他发现了一条款式奇特的裤子,外延似乎没有完全封边,只用绳子浅浅系了一个结,有点像,有点像那个破坏神阿修罗的裤腿外侧……


须佐之男摇摇头,叠好压最底下,到底是有千年的代沟,看不懂年轻神明时下的新潮。


最后,须佐之男打开那个快一面墙的柜子……


各式各样的木屐琳琅满目,堪比星海里的浩瀚繁星。须佐之男惊叹,他活了几千年,头一次见此等数量,和规模的,木屐。


须佐之男看向身后。


化为兽形的伊吹:“我不太建议你这么做。”


“不管这么多了。”须佐之男把伊吹拽过来,“趁他回来之前。”



 须佐之男又做了一个梦。


他正在河边垂钓,忽然一道焚天九尾,河里浮出一只九尾大妖。


玉藻前一身狐火凛凛,左手一双金木屐,右手一双银木屐,不怀好意地问:“你丢的是这双金木屐,还是这双银木屐。”


须佐之男目瞪口呆:“为什么是你?”


玉藻前很不耐烦:“高天原的,少废话,快选,别逼我扇你。”


须佐之男惊醒。


荒正坐在床边看着他,面色如常,伊吹团在他手边舔爪子。


他今日新换了身衣服,依旧是文武袖,外衫刺绣的雨燕展翅欲飞。


须佐之男心虚地挤出个笑容:“荒,这么早……”


荒似乎叹了口气,身体略向前倾:“须佐之男,我的木屐呢?”


“啊?什么木屐……”


雷霆果决的武神不会撒谎,一个字一个字结结巴巴磕磕绊绊。


伊吹煽风点火:“他给你扔了!”


须佐之男豹怒:“叛徒!你小鱼干没了!”


荒略略一怔,旋即镇定下来,抚摸猫头以示嘉奖:“我让神使给你加餐。”


伊吹“喵呜”一声,扬长而去,留给须佐之男一个自求多福的背影。 



须佐之男带荒走进地下室。高过头顶的鞋架一排又一排,将整个地下室填得满满当当,荒这千年来收藏的木屐一双不少,归置得井井有条。


甚至这个地下室还设有结界,不知道防谁……荒沉默地扶额。


“对不起,荒,我只是……我只是……”须佐之男手指尴尬地划过脸,“我只是希望你能尝试不同风格的鞋子……这些木屐我会替你妥善保管的……”


“好吧。”荒颇有些无奈,“我原本想着在孔雀国买的那双跟今天的衣服比较相配……”


须佐之男重新审视了一番荒的装束,连同新发色一并非常完美,只是这裤子……


生生将身高压了两个头!


更不用说鞋了,好像也没比木屐好到哪儿去。


须佐之男痛苦地捂脸:“我给你做点吃的吧,想吃什么……” 



祈神之舞大战在即,须佐之男特意从沧海之原调来一批神兽迎战,暂时也养在晴明的院子里。


吃过饭,须佐之男照例要去给神兽投喂伙食,想起从前在军营闲暇时荒跟在自己身边洗碗打下手的光景,随口嘱咐:“荒,帮我洗一下碗。”


荒点点头。


他收拾起碗筷,刚想用神力让它们漂浮起来,但碗盏中不免有还有部分食物的残渣……


荒端着碗筷转进厨房。


兑好皂角水,荒慢条斯理地开始洗碗,人间的食物之于神明只是一些漫长时光中的调味剂,但他和须佐之男都很喜欢,须佐之男尤爱在这些小事表现得像人类一样,比如生火烹饪,比如家务,都不使用神力,更别说洗碗了。从前他喜欢跟在须佐之男身边,须佐之男给神军们开完小灶偏要己收拾,他帮着递递碗筷换换水,鲜少自己动过手,这千年来的独自生活,也不太像人类一样亲手洗碗,只需一指甲盖的神力便能省很多工夫,何乐而不为呢,时间可是很宝贵的……


荒机械地擦洗着碗筷,可是须佐之男喜欢,他不喜欢用神力做这些事……


等须佐之男喂完一圈神兽回来,厨房的低气压快具象化了。


他立刻夺过荒手里的碗:“我洗。”


荒手一松,碗筷沉入盆底,一缕星光迅速洁净好双手,转身走出去。


“我在樱花树下等你。”


荒良心未泯地留下一句。 



这一晚,须佐之男又做梦了。


他的小军师受伤了,好在伤势不重,只是那漂亮的神使服,沾染了许多污秽。


荒心疼地抚摸着衣摆,须佐之男安慰他:“复责织洗的神使们会洗干净的,实在不行我们就做一件新的。”


荒看了看他,表示认可,点点头。


第二天休战,须佐之男一早扛着鱼竿准备小钓一番,却看见荒端着一个木盆,匆匆忙忙跑到河边。


须佐之男好奇跟上去:“荒,不是说好送去给织洗的神使们处理吗?”


荒神情肃穆,大力揉搓了几下衣服,直起身,织物拧出的水哗哗而落。


“裤子要自己洗,拧干。”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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